【双莫】空膛15.
15.
下午的伯尔尼是美的。这座有着中世纪神秘气息的老城被阿尔河湍急的河流三面环绕，形成半岛。这是一个好天气，云层一片一片地分散开来，透着下午时那微醺的娇羞且矜持的面容。它本不该这么美，那年代久远的大火将原本木质的结构烧得泯灭。这么多年来，这道伤疤似乎被人们反复记起，反复遗忘，又反复修建。老城被任性地重新搀扶着站了起来。彰显着着新生的力量。
像是为了安抚之前的伤痛。他被修成了石头的结构——圆石铺就的光亮街道，街道两旁彼此相连的拱廊，还有那红瓦白墙相映成辉的古老房屋。
莫兰透过车窗暗暗观察着这座城市，暗暗观察着行人的表情，暗暗琢磨着莫里亚蒂的心思。
光影贴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，那样的神情让人觉得他似是离它们很远，可矛盾的是他又身处在这样蓊蓊郁郁的环境里。他那双深沉的、郁结的、不露悲喜的眼睛里还映着光亮。映着不可思议的光亮。
司机透着后视镜看到了那双眼睛。他叹了口气。
“我觉得你是在做蠢事。”他的声音很沉稳，很诚恳。
“我不怀疑你的想法。”他回过神来，淡淡道。
“我有时觉得你很聪明，有时又觉得你简直是天下最笨的人。”
“哦。”
“他本不想杀你，他那样的人，要杀你，你便不会活着。”
“是的。”他点了点头。
“既然他亮出了空膛，你又何必要逼的他将那把枪里塞上子弹。”
莫兰笑了，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。而是反嘲了一句。
“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，可现在却觉得你跟我一样笨。”
“哦。”
“他也本不想杀你，他要杀你，就轮不到让你来杀我。”
“是的。”司机点了点头。
“既然他也放了你一马，你又何必再拖着我去撞他的枪口。”
司机沉默了。有些时候，有些问题，有些东西。本就没有必要和准备去走标准的答案。而且也不一定有答案。如果硬是要说，硬是要给个理由。他只能说他从未辜负过朋友。他这一生干过不少坏事，甚至干过不少不是人干的事。但是却从来没有干过对不起朋友的事。
两相无言，司机叹了口气。转了一下方向盘，那一放一松的姿势下，莫兰看到了他那张说不清道不明的脸。或者说，他从未看到一个人的表情里还能有着坚毅和犹豫并存的感觉。可尽管如此，那双握着方向盘的手还是很稳。
很好，他们都知道他们在做着什么样的事。这当然很好，有人忙忙碌碌了一生也不知道他们正在做着什么。
恍然间，他们一下子行驶到了一条僻静窄小的巷道里。莫兰看着前方越来越清晰的樱桃别墅不禁眯了眯眼。他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。
下午的伯尔尼是美的。这样的环境里，樱桃别墅是美的。空气和植物是美的。鸽子和流水是美的。人也是美的。
莫兰笑道：“其实，你是个没有性别的人。”
“哦。”
“因为有时我也很难分清你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。”
司机笑了，他的笑时声音是低沉的。可他说话时又变得温柔妩媚起来。他说：“其实每个人在有时都无法分清他们的性别，本身在最初人就有两套生殖系统，选择性别与他们无关。人就只能默默承受。可我不选择承受，我选择心安理得地接受。接受我是个男人或者是个女人。”
莫兰听后抬起头闭上了眼睛。
他又何尝不在接受？接受吉姆·莫里亚蒂带给他的可摧毁性的郁结和不知所措？
下午的伯尔尼是美的。这样的环境里，樱桃别墅是美的。空气和植物是美的。鸽子和流水是美的。人也是美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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